祥子第一次被大兵抢走新车,蹲在城门洞的冷风里。
他咬着牙,眼睛像烧红的炭:“再买一辆!还得买!”
他像一头受伤但未倒下的骆驼,喘着粗气,重新钻回北平城的尘土里拉车。
汗珠子砸在地上,铜板一枚枚抠出来,攒着。
力气,是他唯一信赖的武器。
直到后来经历了辛苦攒的钱被侦探轻易抢走,虎妞难产死后他不得不卖掉第二辆车,
小福子吊死在树林里,祥子才彻底抛下了买车的执念。
他坐在肮脏的街沿上,摸出最后一支烟。
他抽着,烟雾模糊了脸。
奇怪,心里竟不觉得疼,空荡荡的,像一间搬空了家具的破屋子。
他对自己说:“混吧,横竖不过是一条命。”
那曾经灼灼燃烧的炭火,终于彻底熄灭了,只剩一堆冰冷的灰。
老舍先生用祥子的一生,戳破了一个残忍的真相:
困住底层牛马的,往往不是皮鞭与枷锁,而是骨子里的“心穷”。
心穷者,眼前只钉着一枚铜钱,看不见路在何方。
祥子的世界极小。
他的地平线,就是一辆黄包车。
他全部的智慧与力气,都用来追逐这个看得见、摸得着的“铁疙瘩”。
他不懂钱生钱,不懂置办产业,更不懂乱世里一辆孤零零的车多么脆弱。
他攒钱,只为买车;
车丢了,再攒,再买——陷入一个绝望的死循环。
反观刘四爷。
同样起于底层,同样精刮算计。
他懂得用车夫的血汗钱去滚雪球,懂得经营车厂这盘生意,更懂得在乱世里攀附关系、保全自己。
祥子只盯着脚下的车辙,刘四爷却看着整条街的财路。
当一个人心里只有“眼前三寸地”,再大的力气,也凿不穿命运的厚壁。
心穷者,早早给自己套上“认命”的枷锁,精神先于肉体死去。
祥子并非没有机会。
曹先生待他宽厚,本是一线微光。
祥子却本能地退缩,觉得“自己一个臭拉车的”,不配那份体面与可能的出路。
虎妞用强横的手段拴住他,他却只顾着表达厌恶,忽略了虎妞可能能助他改变命运。
当曹先生离开北平、虎妞难产而死,他才发现自己失去所有庇护,然后像被抽掉骨头的泥人,瘫软下去。
小福子的死讯,更像是他灰暗世界里的最后一根稻草断了,以至于连伸手去捞的力气都没有了。
他迅速滑向麻木的深渊:
抽烟、酗酒、骗钱、出卖阮明……
他熟练地干着从前最不齿的勾当,心中再无波澜。
尊严,如同深秋的落叶,一片片从他身上剥落。
心穷了,人就成了一具会呼吸的空壳,在泥泞里打滚也浑然不觉。
心穷的瘟疫,在底层无声蔓延,窒息着每一寸向上的喘息。
祥子并非老舍先生笔下唯一心穷的人。
和祥子一样,二强子曾经也是一名壮实的车夫。
可在被生活反复捶打后,最终活成了人见人嫌的酒鬼和无赖,打老婆,卖女儿小福子。
他的穷,早已刻进骨头缝里,烂在灵魂深处。
还有大杂院里那些为一口吃的撕破脸皮的邻居,
为半个铜板就能互相践踏的可怜人……
老舍先生冷峻的笔触下,整个底层社会都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心穷”之气。
他们互相倾轧,彼此消耗,像一群在狭小泥潭里翻滚的鱼,谁也跳不出去,只会把水搅得更浑。
原来,活着,就怕心穷。
人穷,尚可搏命;
心若穷了,便断了生路。
祥子最终消失在北平城冬天灰冷的晨雾里。
他曾经那么年轻,那么有劲,像一棵在风沙里挺立的树。
可如今,他佝偻着背,眼神浑浊,连别人丢弃的烟蒂都懒得弯腰去捡。
他活着,却早已被自己内心的荒漠吞噬。
写在最后
祥子的悲剧,不仅仅是百年前旧社会的挽歌。
即使是如今,依然有许多人因为心穷而被困着:
有人明明条件不差,却始终为各种小便宜而奔波;
有人被消费主义洗脑,透支未来只为片刻虚荣;
有人习惯妄自菲薄,结果错过一次又一次翻身的机会;
有人在生活的重锤下,逐渐丧失希望,变得麻木、抱怨、甚至对身边人恶语相向……
他们或许物质不再如祥子般赤贫,但精神的贫瘠却依然在无声蔓延。
老舍先生早已看透:
穷一时,是命运的风霜;
穷一生,是灵魂的选择。
骆驼祥子的倒下,是一记沉重的警钟。
它敲在每一个渴望摆脱困境、向往尊严的人心上:
比贫穷更可怕的,是早早认命的灵魂;
比努力更重要的,是永不枯竭的心力。
人活一口气。
这口气,不是蛮力,是心气。
心气若在,荒漠也能走出路;
心气若亡,金山银山亦是坟。
祥子用一生血泪写下的教训,不过九个字:
活着,千万别让心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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