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之后的两个电话
文佳君(都江堰)
农历二十四节中的大雪,古人云:“大者,盛也,至此而雪盛也。”在川西坝子,大雪之后,气温骤然而下。失去了温暖的天气,却预示着春节要来了,更预示着久别家园的人儿会从四面八方归来,四叔五舅、七姑八姨地围坐红泥小红炉,摆摆一年中各自的见闻,其乐融融。天冷了,情聚了。
今年,大雪后的那个清晨,老娘打来电话:你看今年是这周六还是周日杀年猪?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老妈呀,这么早就杀年猪了呀!老娘自有她的道理:“大雪腌肉,平安家孺”。原来大雪节气后,准备点肉食,还能保佑家中小孩平安嗦。其实,这么多年了,三星村的乡邻杀年猪都是从大雪节气这一天开始,这其中还有如此民俗包含其中。
老娘在电话里告诉我,今年老汉(父亲)年纪大了,家里只养了两头猪,都是对年猪,肉质好。猪是吃青草加自家种的包谷长大的呢。
“对年猪”?这么说来,这猪应该是去年宰杀年猪后就补了仓。这点,我这一年来真没注意。此时,我倒想起夏天时,老娘打电话来,告诉我天太热,给猪儿吹电扇,怕猪儿热着中暑,变成瘟猪儿,伤了年猪肉的品质之类的话。我记起老娘当时说“猪都在吹电风扇了,你要注意避暑哟。”一时,猪吹着电风扇,却凉爽在我内心。
这次老娘挂电话前又强调,周末杀年猪,我可以叫些好朋友来,弄得别人像没杀年猪,就没家没故乡一样。
刚才还接了个电话,是三星村里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兄弟,也说大雪了,春节近了,要快递汾酒给我。这兄弟这些年在山西大发了,逢年过节总会打来电话,问候一下,聊聊过往,说说情义。
大雪之后接了这么两个电话,心一下子就暖和了。大雪之后,真的离春节就不远了,离红泥小火炉的围坐更近了。
美味酸笋鸡皮汤
何旭(成都)
干笋在老家又被成为酸笋,是家中常有的传统菜肴食材之一。俗话说,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自古以来,竹子便是正直清白、高风亮节的品格的象征,而其幼茎——竹笋,更为人所喜爱,执其“菜中珍品”的身份,千百年来为人们所称道。
酸笋虽有土特产的俗,但家乡的传统美食酸笋鸡皮汤也有其雅的一面。《红楼梦》第八回,宝玉去薛姨妈家看生病的宝钗,薛姨妈留饭,并且隆重推出一款薛家私房菜酸笋鸡皮汤出来,宝玉痛喝了两碗。这两碗的酸笋鸡皮汤的味道如何,书中没有说,但提起老家的酸笋鸡皮汤便忍不住垂涎。
那日,回到故里,又在巷口的老字号店品尝了一回酸笋鸡皮汤。在等待上菜的间隙,老板说,这道菜的关键在于鸡皮要做得有鱼肚的口感。这其中的诀窍是,鸡皮剔去油后,切成小段,在开水中焯过,再用文火油炮,直炮到鸡皮脆,这样加工后的鸡皮才会有鱼肚的口味。
酸笋要用少许清油炒一下,不然熬出的汤不好喝,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寡淡味,然后加入炮好的鸡皮一起熬汤。要想做的精致些的话,酸笋汤要用纱布过滤,笋丝和滤渣一起扔掉,只留下汤备用。待鸡皮变软后,捞出再用滤过的酸笋汤一起用文火熬,让酸笋的酸香透入鸡皮中。再配点新鲜笋丝,这个汤就可以上桌了。
如今的都市,酸笋已经十分普遍,只要想吃,就随时都可以买到。但家乡那种独特的酸笋鸡皮汤味道,却是在异地所不能品出来的。毕竟,脱离了家与乡的气息,那味道,总觉得好像少了点什么。
阅读日本佛寺的中国元素
罗会祥(苏州)
日本佛寺很多,而日本佛寺所呈现的许多传统文化,则大都来自中国。日本在京都建都时,大批遣唐使已把中国的文化制度与科学技术带回日本。因此,京都的城市格局完全模仿长安,其重点建筑的风格更是脱胎于中国唐朝。
走进京都的清水寺,看到那么多中国元素,也就不惊奇了。清水寺的中国元素很多,先说建筑。在清水寺游览,处处可见唐代遗风,特别是那个正殿,敞阔的大屋顶,高扬的飞檐角,青瓦红柱,简直就是从中国搬过来的。寺庙建筑采用全木结构,在中国唐代甚为流行,清水寺的正殿也是全木结构,没用一根钉子,全靠139根木柱支撑,依壁悬空而立,看上去特像中国的吊脚楼。由于悬空而建,从正面看上去,清水寺正殿俨然一个大“舞台”,所以这个建筑又有一个“清水舞台”的别名。
无论是正殿旁边的三重塔,还是音羽山腰的三层子安塔,都非常古朴而庄严,显得雍容华贵。看整体造型,立即就能联想到苏州寒山寺内的普明宝塔,如果把他们仨放在一处,那便是如出一体的三胞胎。站在清水寺的山门台阶上,两旁各有一座石灯,我一看造型就认得,那是最典型的“唐灯”。这里的唐灯与西安的唐灯几乎一模一样,寺内立有多座,灯座之上,是四四方方的灯盒,灯盒的尖顶又如中国的亭阁之状,简朴大气,庄重典雅。有一座唐灯的灯座上,还用汉字雕刻着“永代常夜灯”五个大字。
当然,寺内最重要的中国元素,还是“立波观音”。这尊十一面千手观音立像,就供奉在清水寺的正殿本堂,门前有一石碑,上刻“立波观音”。这尊观音立像从中国请来,运到京都时,还举行了一个隆重的欢迎仪式。为了珍重保护,清水寺的“立波观音”每隔33年才开放一次,供游人参观,上次开放是2000年,但2008年至2009年特别开放了一段时间。我没能撞上这个幸运。
去过清水寺,再来东大寺,或许会有点儿曾经沧海的轻慢。千万别!东大寺珍藏着许多日本国宝,其主体建筑及佛像、佛画,都是建筑史和美术史上的珍品。唐代高僧鉴真大师东渡日本,第一站就在东大寺,他在这里设坛授戒,向圣武天皇、光明皇后传授佛法。大佛殿西侧的戒坛院,就是鉴真大师当时的居所,内设授戒室、讲堂和僧房,至今保存完好,且供奉着一尊鉴真大师的彩色塑像。东大寺没有清水寺华丽辉煌,若论年龄和辈份,却远在清水寺之上。东大寺的大佛殿有两个国宝,都创下了“世界之最”:一是世界现存最大的木结构建筑,一是世界现存最大的铸铜佛。
光明皇后是武则天的超级粉丝,圣武天皇按照她的意愿,效仿武则天建大寺,造大佛,历时两年大功告成,天皇和太后亲临现场,为大佛举行了盛大的开光仪式。从大佛的形体风貌上看,具有非常鲜明的中国唐代艺术风格。遗憾的是,大佛殿两次遭受战火重创,虽经几度修复,但大佛只有腹部及莲花座一部分还是仅存的原物。
东大寺还有一样国宝,则让所有游客都很亲近,那就是奈良的小鹿。东大寺与奈良公园融为一体,无论是在公园内,还是在东大寺内,游客的身边都有小鹿相伴,悠然自得。
豆腐羹饭
童晓韵(上海)
老家这边会把葬礼当天的两顿饭叫做豆腐羹饭,出处不知,也没见真要吃什么豆腐,大抵是典故演变而来的避讳说法。葬礼或悲或平淡,那顿饭总归要吃得热闹些的。尤其是乡下,离世的老人若是超出八十高寿,便称之为白喜事,请来做法事的多数是道士,礼仪风俗和和尚师父的大相径庭,唢呐吹起来那叫一个热闹,乡里乡亲都爱看。那年,我和奶奶住在乡下。某清早,她拉着我道:“那里闹忙(吴语,热闹)咧,吾(我)带你去看好伐?”说罢,她“嗯”了一声,像个贪图热闹的小孩。
记忆里,我奶奶就是个魁梧且极有精神的老小孩,雪白光亮的头发,神气扬扬的容颜,一边吃着高糖高油的老婆饼,满嘴细碎地冲我们道:“恩,我有糖尿病,医生说我可不能吃这个。”不知不觉就是三四块下肚,说她不是不说她也不是,让人觉得哭笑不得。父亲也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我们家的这个宝虽然年事已高,却仍然耳不聋眼不花。还记得亲戚来拜访,送了一盒体面的猕猴桃。他们前脚刚走,奶奶向我抱怨,都没有什么解馋的好东西吃,我疑惑,这不是有猕猴桃嘛?她悠悠斜来一眼:假的,不好吃。原来送来的是国产猕猴桃,包装甚至品牌都是模仿新西兰进口商品。我架着一副眼镜都未发现,倒是让老太太一眼瞧出来了
跟着我奶奶生活的趣事远不止这些,那时住一起,就睡在她脚跟边,最恨的就是她打呼噜的习惯。白日里,看着电视打呼噜还坚称自己醒着呐,那也就罢了。到了夜里,雷声般的呼噜折磨得人可不好受。逼急了,我斗起胆,偷偷地踹她一脚,这损招包治打呼,她醒来,哼哼唧唧地问出什么事了,然后又是诡辩自己才没有睡着呢。
“好吃懒做”、“心宽体胖”这些全然是我对老太太带着褒义的印象。老太太原本有八个兄弟姐妹,待我那般大时,多数都不在了,真正享福的也没有几个。那一辈人都是苦出身,我奶奶也一样,十多岁就进纺织厂,由此贪早摸黑,拖儿带女地工作,如今好不容易日子好过了,能偷吃一块老婆饼自然要多偷吃一块。
这辈老人大都有个特点,就是对隔代子女极亲,况且我还是奶奶唯一的亲孙女,自然“我孙女好”、“我孙女好”地常挂在嘴上,究竟好在哪儿也无从而知。小时候,我生的削肩窄腰,形态病瘦,跟在奶奶后面像一只弱不禁风的小鸡,她拖着我上街坊邻居家蹭饭,逢人爱说:“这是我家孙女”,不曾说出的爱等量化作美滋滋的炫耀。
说起来,她还爱向我炫耀,说我生出来时没有鼻子,可是被她一把捏起来的,当时还把眉间的皮捏破了,所以你看,现在鼻子多挺啊,可都是她捏出来的。
就是这样一位老太太,在医生断言活不过半年后潇潇洒洒地活过了三年,躺在病榻上还不忘关照我多吃点,多穿点,皮肤养养好,少吃辣的容易长痘。直到十一月,上海一连下了几周的雨,仿佛为述说一场离别。可我知道,老太太是不爱悲戚的,当我作为孙女,捧着她的照片走进饭店,看着吃豆腐饭的地方热热闹闹的,那一声习惯性的“恩”仿佛还在耳边:“吾就是欢喜闹忙咧。”
原来思念一个人就是这么简单,不需要冗长的故事,都是些细节和往日听习惯的语音语调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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