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记事簿：乔舒的三十年暗恋实录

2002.9.3 桂花粘鞋底

沈明修被他妈拎到我家沙发上时像块嫩豆腐。我戳他脸蛋，他瘪嘴要哭，我立刻塞了半块磨牙饼干。他挂着眼泪啃得口水直流，大人们哄笑：“修修只认舒舒呢！”

饼干渣掉在我新裙子上，沈明修突然伸出小胖手，抓起渣子往自己嘴里塞。沈阿姨惊呼：“哎哟小祖宗，脏！”

他眨巴着眼看我裙摆的油渍，突然“哇”地大哭起来——比刚才被戳脸时响亮十倍。

（那年我3岁，他2岁。这条沾了口水印的裙子现在还在我衣柜底层）

2004.6.1 蝉吵得头疼

幼儿园滑梯旁三个小胖子围住沈明修。“小结巴！”为首的去抢他手里的合金小车——那是我昨天送他的生日礼物。

我冲过去咬胖子胳膊，塑料车轱辘滚进沙坑。沈明修攥着我衣角发抖，鼻涕泡糊了满脸。给他擦脸时摸到他裤兜鼓囊囊的，掏出来一看：我昨天丢的草莓发圈，被他藏得温热。

“小偷！”我揪他耳朵。

他眼泪啪嗒掉在发圈草莓图案上：“洗、洗干净…再还你…”

（那只发圈后来成了他铅笔盒固定装饰）

2005.9.1 太阳毒辣

小学新生报到日。校车门口乱成一团，沈明修死扒着车门不松手，他妈急得满头汗。

我扒开人群拽他书包带：“再不上车罚你吃光我的青椒！”

他触电般松手跟我上车。下车才发现把他妈织的毛线手套扯脱线了，两根蓝毛线缠在我书包扣上，一路晃悠着穿过三条街。

2007.12.24 雪籽硌脸

圣诞演出我扮雪人，棉袄臃肿得迈不开腿。散场时栽进雪堆，听见沈明修在人群里喊：“乔舒的鼻子掉了！”

他举着滚满雪沫的胡萝卜冲来，鼻尖冻得通红。回家才发现他羽绒服口袋漏绒——捡萝卜时被灌木划破的。

那晚他发烧到39度，我去送退烧药，听见他在被窝里嘟囔：“…鼻子…安回去…”

（那根萝卜后来腌成咸菜被沈叔叔吃掉了）

2008.4.3 玉兰砸头

沈阿姨罚他抄《》，因为奥数考了B。我趴在窗台吹泡泡：“最后大题超纲了呀！”

泡泡水用完时，他隔着防盗窗递来半瓶蓝墨水：“用这个。”

作业本染成蓝色那刻，沈阿姨举着鸡毛掸追出两条街。我拽他躲进废弃报刊亭，他喘着气从兜里掏出裹着玻璃纸的橘子糖——糖纸被蓝墨水染得像星空。

“生、生日快乐。”他耳朵红透。

（那是我迟了三天的九岁生日礼物）

2009.5.8 杨絮糊眼睛

同桌漫画书被没收哭到打嗝。我撕作业本折纸飞机哄她，沈明修突然伸手：“给我。”

下午他抱来半人高废旧试卷，叠的舰队塞满我书桌。教导主任举着空纸篓咆哮时，他校服袖口还粘着纸屑，指尖被划了三道血痕。

放学路上我给他贴创可贴，他忽然说：“以后…别给别人折飞机。”

风把杨絮卷成漩涡，我假装没听见。

2010.6.16 闷雷滚过

停电的夏夜挤在阳台吃西瓜。我贪凉多吃两块，半夜急性肠胃炎发作。爸妈背我下楼时，沈明修举着手电冲出来，裤腿套反了。

急诊室挂水到凌晨，他撑着眼皮盯输液瓶。护士笑问：“小男朋友挺尽责啊。”

我疼得蜷缩时，感觉他手指悄悄勾住我病号服衣角。点滴瓶映着他睫毛颤抖的影子，像濒死的蝶。

（那只手电的电池被我收藏至今）

2011.10.1 桂花甜腻

科技馆星空馆人挤人。沈明修拽我钻到幕布后，指缝漏进投影的星光：“北斗第七星最亮。”

工作人员掀帘子时，他拉起我就跑。奔跑途中掉出张星座图——是我上周丢的书签，背面荧光笔涂的星星被描得更亮了。

逃到安全通道，他喘着气把书签塞回我手心：“…以后别乱丢。”

黑暗里心跳声震耳欲聋，不知是谁的。

2012.2.14 玻璃起雾

情人节满街玫瑰香。沈明修抱着一盆薄荷敲开我家门：“驱蚊。”

移栽时发现盆底压着心形巧克力，锡纸磨得发白——是去年圣诞我送他的那块。

“过期三个月了！”我瞪他。

他低头抠花盆裂缝：“…舍不得吃。”

窗外飘起小雪，他肩头的雪融成深色斑点。我掰开巧克力塞进他嘴里，指尖蹭过他滚烫的嘴唇。

（那盆薄荷在他窗台活了六年）

2013.9.5 雨打窗台

初中开学摸底考，数学最后大题卡壳。交卷前沈明修咳嗽，纸团砸到我脚边。

展开是他龙飞凤舞的解题步骤，空白处画了只戴草莓发圈的猪。

放学举着满分卷子蹦跳时，他耳朵藏在竖起的校服领里：“…凑巧做过类似的题。”

雨伞倾向我这边，他左肩洇湿一片深蓝。

2014.3.21 樱花扑鼻

校运会接力赛摔破膝盖。医务室药水味刺鼻，校医刚拿起碘酒棉签，沈明修踹门冲进来，校牌甩飞了：“她怕这个！”

创可贴从书包内袋掏出时，他掌心全是掐痕——接力棒握得太紧的证明。

棉质创可贴裹住膝盖时，他指尖在抖。

（那款草莓图案创可贴他后来囤了三盒）

2015.9.12 桂花糖香

文艺汇演白裙子沾上颜料。沈明修突然解下校服系在我腰间，蓝墨水在裙摆洇成青紫。

礼堂后门，他蹲着用美工刀刮颜料层。刀片划破指腹时，血珠滴在我白色帆布鞋上。

“别动。”他掏出纸巾按住我鞋面，“…很快干净。”

夕阳把血迹擦成浅褐，像一颗褪色的心。

2016.1.8 呵气成霜

课代表发作业喊“沈明修家属”，全班哄笑。我抄起粉笔头砸过去，手腕突然被他按住。

他站起来，冻红的手指擦掉我沾的粉笔灰：“作业给我，你手冷。”

粉笔灰落在他睫毛上，像未化的雪。

放学路上他塞来暖手宝，金属外壳刻着极小字母：Q.S。

（暖手宝现在还在我抽屉滋滋响）

2016.5.4 杨絮纷飞

女生们传阅星座书。“处女座和摩羯座绝配！”后排戳我，“沈明修生日哪天？”

他正好抱作业路过，头也不抬：“9月12。”

书页处女座日期栏里，我的生日被红笔圈出。

风吹开他书包侧袋，露出星座书封面一角。

（当晚我查遍星盘，发现摩羯最配是处女座）

2017.6.19 暴雨倾盆

值日时拖把桶打翻，污水漫了半个教室。沈明修把我推到课桌上，自己蹚水扫了半小时。

拧校服下摆的水时，钥匙串滑落——挂着我小学送的篮球挂件，漆磨光了。

“早该丢了。”我捡起挂件。

他突然抢回去攥紧：“…还能用。”

窗外闪电照亮他通红的耳廓。

2018.3.3 玉兰坠地

课桌出现别班男生的情书。沈明修抽走信纸折成飞机，从三楼扔向操场。

隔天公告栏贴他物理竞赛一等奖照片，脖子创可贴位置——与昨天纸飞机划伤我的地方重合。

放学他递来一包消毒湿巾：“…以后别收垃圾。”

2019.8.20 热浪灼人

泳池救生员吹哨：“深水区别打闹！”我被水波推到池边，沈明修突然攥住我手腕。

直到我攀住扶梯才松手，腕骨红了一圈。

更衣室听见女生笑他：“沈明修耳朵红得快滴血了。”

深水区顶棚根本晒不到太阳。

（那圈红痕三天才消）

2020.1.15 碎雪沾睫

元旦联欢结束，大巴只剩最后排座位。颠簸中我打盹，脑袋磕到车窗。

惊醒时发现枕在沈明修肩上，他僵直盯着车顶灯，喉结滚动出细密的汗。

我慌忙起身，他却按住我发顶：“…靠窗凉。”

一小时车程，他肩膀纹丝未动。

2020.3.25 玉兰盛放

百日誓师大会闷如蒸笼。校长嘶吼“冲刺百天”时，掌心被塞进浅草绿便签：「高考结束那晚7点/玉兰树下」落款小橘子涂得歪扭。

我跟着吼口号，纸条汗湿在拳心。

前排沈明修后颈绷成直线，校服后背透出汗迹勾勒的肩胛骨轮廓。

2020.6.3 骄阳似火

月考红榜刺眼：文科49名，沈明修理科第3。公告栏反着白光，他指尖点在Z大天文系海报上：“强基计划看竞赛加分。”

晚自习撕碎写满“B大文学系”的纸页，新本扉页钢笔压出深痕：「Z大历史系·乔舒」。

放学他等在楼梯转角，递来Z大历年真题汇编：“…碰巧多买一套。”

2020.8.20 蝉翼震颤

暑假最后十天。推开沈家虚掩的门，茶几地图铺开红圈——滇南雨林和敦煌戈壁，正是我乱填的毕业旅行意向。

他挑走我泡面碗里的葱花：“去哪都行。”

桌底压着的《滇南徒步指南》露出半截，书签是我送他的星图卡片。

2020.9.10 粉笔灰飘

班主任敲黑板：“竞赛报名截止！”沈明修突然起身：“老师，申请表漏了乔舒的。”

经过我座位时带起风，草稿本飘落——Z大校徽旁写着「乔舒+历史系」，铅笔印被指腹蹭得模糊。

放学他耳根通红：“…顺手写的。”

2021.5.7 柳絮沾唇

晚自习停电，口哨声四起。黑暗里沈明修突然扣住我手腕，指尖冰得我一颤。

应急灯亮起时他飞快缩手，可我保温杯倒了——滚水泼湿他竞赛笔记。

他掏纸巾擦笔记封面水渍，那是去年我送的生日礼物：皮质封面烫着北斗七星。

（烫金七星被水泡成了星座连线图）

2021.6.7 星子低垂

高考最后收卷铃响。漫天碎纸如雪飘落，沈明修站在紫藤架下看我，落日熔金镀亮他衬衫第二颗纽扣。

人群推搡中，纽扣线头突然崩开。我鬼使神差伸手攥住，冰凉纽扣陷进掌心。

他低头看空了的扣眼，又看我紧握的拳，忽然笑出声：“…抢劫犯。”

（这颗纽扣现在穿在我项链上）

2021.6.9 夜风裹香

手机屏幽光亮起：「下楼」。

玉兰树影里递来冰镇汽水：“青苹果的。”易拉环“嗤”地弹开。

蝉鸣骤歇时他喉结滚动：“…能不能在一起？”

我捏瘪空罐：“能。”

尾音未尽，他手指已挤进我指缝，汗水粘腻却紧扣。

玉兰花瓣落进他发顶，像年少时未送出的吻。

2021.7.10 铁轨震颤

绿皮火车挤满毕业生。沈明修靠窗睡着，脑袋随颠簸滑落我肩头。

邻座大妈笑问：“小两口度蜜月？”他猛地惊醒：“…稻子长势不错。”

座底交握的手渗出细汗，淹没铁轨哐当声。

他睫毛在我颈侧投下阴影，呼吸灼烫如那个发烧的夏夜。

2021.7.12 星火迸溅

沙滩篝火噼啪炸响。沈明修点燃烟花塞进我掌心，金色光弧照亮他眼睫。

余烬熄灭刹那，海风裹着微凉触感掠过额角。

他触电般转身。

我勾住他发凉的小指，被猛然回握的力道攥得生疼。潮声里心跳如雷，分不清是谁的。

2021.7.15 星河倾泻

客栈露台铺满星斗。沈明修指向北斗：“盛夏时勺柄朝南。”

“文盲！”我咬碎橘子糖，“现在就是夏天！”

闷笑声震动胸腔，他胳膊突然环过我肩背。踉跄跌进他怀里时，橘子糖滚落深渊。

“谁文盲？”温热气息烫红耳廓。

我反手扣住他手腕，脉动灼烧掌心。漫天星子旋转着落入他眼底的深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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