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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地标 | 张慧兰:高山流水遇知音

 

高山流水遇知音

作者:张慧兰

一年中,总有几次机会带着朋友去踏访子期纪念园。

说是纪念园,实则是湖北省文物保护单位钟子期墓的所在之地。纪念园入口处有一块高大的具有楚文化特色的“高山流水”的牌坊,背面刻有篆书“知音源”三字,园内有子期墓与知音亭,周围遍植苍松翠柏、垂柳香樟,环境幽静清丽,古朴雅致。

子期纪念园座落在武汉市蔡甸区马鞍山下,是2300多年前伯牙与子期“高山流水遇知音”故事的发生地,蔡甸区因此也被称为知音故里。来到知音故里,置身于子期纪念园,漫步其中,你会恍若听到伯牙弹奏古琴的泠泠之声,还有那穿越时空的中秋之夜伯牙与子期结为知音的叩拜之声。

据冯梦龙《俞伯牙摔琴谢知音》所载,钟子期重情守信,临终前嘱其父母将其安葬在马鞍山南面的凤凰咀上,正对着与伯牙约定的凤头渡,虽死也要践知音之诺。一直到现在,当地还流传着一首民谣:“家住凤凰尾,葬于凤凰头,挨着凤凰眼,穿过凤凰颈”,描述的就是钟子期故居和钟子期墓的地貌。如今,两千多年过去了,山川大地、日月星辰,自然界万事万物早已更迭变幻,唯子期以不变的姿势翘首以盼,一年又一年执著于心中的信念:伯牙必来,知音必来。为此,他会守上两千年,五千年,乃至一万年。只为一个人,一个约定。

说来也巧,那些文人墨客、专家学者、外国友人前来子期纪念园常常会遇到恶劣的天气,要么小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要么大雨瓢泼;要么冷雨嗖嗖,寒风刺骨。明明前夜月朗星稀,偏偏第二天雨骤风狂,翻脸比翻书还快。凄风冷雨渲染离愁别绪,叫人想起伯牙当年在子期墓前挥泪哭祭摔琴绝弦的悲恸与绝望。“摔碎瑶琴凤尾寒,子期不在对谁弹!春风满面皆朋友,欲觅知音难上难!”想来,伯牙与子期的相遇原是一个悲情的故事,自然,只有这样的天气才适宜凭吊、追思或怀想。

在子期纪念园里欢歌笑语是不可以的,大声喧哗也是必须避免的,哪怕顶着报纸或是打着雨伞似乎都是对子期的不尊重。因此,多半时候,那些踏访者都会顶风冒雨,在知音牌坊前拍照留影,在墓前的香炉里焚几张纸,燃几柱香,叩几个头,然后围着子期墓转上两圈,看看知音亭和亭中的重修碑记,直至淋成落汤鸡才匆匆离去。轻烟袅袅,不一会儿便消散在山林中,犹如前来踏访的友人,来去匆匆,干净得似乎从没来过一般。这个家喻户晓人人皆知的知音佳话宛若一个谜底,而此处的风景和遗迹只不过是他们要寻找的谜面而已。因而,他们的踏访似乎只是为了印证,为了说明知道和来过。

除开这些偶尔的喧嚣,一年四季,子期是寂寞的,清冷的。阴雨绵绵的日子,纪念园形如断琴的大理石地面湿漉漉的,明净得照得见人影,古琴模样的牌坊高高地向上托起,仿佛在演奏一曲天籁,钟子期无声无息地安卧在墓冢里,只有飞檐翘角的知音亭默默地守候着他,还有那些在雨中瑟瑟的绿植陪伴着他。倘若天气晴好,偌大的马鞍山阳光明媚,垂柳依依,松柏肃立,唯有鸟儿在低吟浅唱,从一棵树飞到另一棵树上,那份快乐反倒越发增添了子期的惆怅与孤独。没有谁理会墓冢里沉睡的子期,没有谁会给子期弹琴奏乐,没有谁来排解子期心中的忧伤,只有平时来做清洁的老大爷才会和他说说话,一边说话,一边拂去墓碑上的灰尘,扫除园内的落叶和一些游客散落在墓前的垃圾。

大爷是附近马鞍山村的村民,七十多岁,每隔几天他便来园内清扫。他听不懂古琴,更不会弹琴,可他知道伯牙子期的故事,知道子期是附近集贤村的一名樵夫,知道他不仅会弹琴听琴,而且是晋国上大夫著名琴师伯牙的知音。所以,他以子期为傲,他会喋喋不休地给子期讲马鞍山下汉水改道的故事,讲不远处那条马路被命名为知音大道的原由,讲南湖更名为知音湖的来历,讲他的儿子和孙子外出打工的故事……

“伯牙子期的传说”于2014年被列为国家非物质文化遗产代表性名录,因其所独有的“诚信、感恩、平等、和谐”的内涵而衍生出的知音文化更是楚文化和中国优秀传统文化的典范。为弘扬知音文化,这些年来,蔡甸区人民政府每年清明节都要举办祭祀伯牙子期的文化活动,每场活动都会邀请到社会各届的专家朋友、海外台胞、侨胞、法国友人等。活动开始,演员们在纪念园广场的舞台上跳舞弹琴,高歌《天下知音在》,还有一群身着汉服的中学生用清脆的嗓音齐声诵读祭文。园内鼓乐齐鸣,歌声悠扬,寂静的山林有了节日的气氛,鸟儿飞跑了,子期被吵醒了。一向寂寞的他侧耳倾听为他举办的祭祀大典,止不住热泪长流。在细细的倾听中,他知道蔡甸的子民并没有忘记他,他们为了纪念和宣扬他,打造了享誉全国的歌剧《高山流水》,而古琴家管平湖先生演奏的《流水》一曲早已走向太空,在太空寻找人类以外的知音……这一年中难得的热闹是子期与伯牙在另一个世界以另一种方式欣喜的重逢。

早在南朝,刘勰就在他的《文心雕龙·知音》中慨叹道:“知音其难哉!音实难知,知实难逢,逢其知音,千载一乎!”伯牙子期的知音之交千百年来传诵不衰,在我看来,除了知音难逢,更在于他们超脱了世俗的偏见与身份地位的羁绊,这才是被人津津乐道的根本。因此,在众多文本中,伯牙是故事的主角,人们大多歌颂伯牙敢于突破封建礼教的束缚,不拘高位与一个乡野樵夫结为兄弟,而忽略了子期的存在与可贵。在伯牙子期的故事中,子期是被动的,因而也是寂寞的,孤独的。没有人去探究子期心中是否有过犹豫、想过拒绝,更没有人在乎子期与伯牙结为兄弟时心里经受了怎样的踌躇与挣扎。但不管怎样,子期视伯牙为兄长,诚实守信,哪怕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也念念不忘与伯牙的约定。

寂寞子期,绝世知音。寻找知音是人类永恒的话题,知音境界是人们所广泛追求的一种理想境界。时代发展到今天,随着全球一体化的进程,对知音的渴求更成为人们的一种自觉行为。渺渺尘世,知音如苍海一粟,需得人用心甄别,以诚相待,并要舍得花费时日,乃至耗费毕生的精力才能觅得。但也许,很多人终其一生也无知音。

然不管怎样,怀揣美好的愿望,相信这世上的某一个角落总有一个懂得自己的人,是我们最难能可贵的品质与素养。它让我们永远相信自己是寂寞的,但一定不是唯一的,孤独的。

作者简介·张慧兰

中国作协会员。在《中国作家》《芳草》《长江文艺》《芳草潮》《芳草月刊》《长江丛刊》《福建文学》《湖南文学》《延安文学》《西部》《太湖》等杂志发表小说多篇。在《文学港》《东莞时报》《湖北日报》《长江日报》《江河文学》《文学教育》《武汉晚报》《楚天都市报》《文化报》《武汉晨报》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随笔百余篇。多篇散文入选《幸福是一种没有速度的慢条斯理》《我喜欢这个世界是温柔的》《武汉印象》等书。长篇小说《欲戒》获2009年湖北省首届网络小说大赛三等奖。出版长篇散文专著《知音九章》、中短篇小说集《证人》、长篇小说《戏殇》等。

END

出品:武汉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 新媒体中心

监审:邓鼐 监制:吴晓君 编辑:张杰

文章:蔡甸区作协供稿

投稿:wuhanwenyi@126.com

注:版权归“武汉文学艺术”所有 转载请标明出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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